Charky甜饼娘

On the Shortness of Life【DS/AU/奇怪的HE】

[现代AU 但有spn元素

看了S04E17 A Terrible Life之后开的脑洞，大概是想写温家兄弟放弃安定生活主动走上追寻和对抗超自然现象道路的一个过程吧。令人热爱的是他们骨血里的信仰，在命运颠沛流离面前的坚守和责任。正是这种与众不同的特质让他们愿意脱离apple pie life而选择居无定所却无愧于心的生活，有别于所有浑浑噩噩的douchebag们，成为令人羡慕和骄傲的Winchesters. 

题目是Seneca的《论生命之短暂》。

“一些过去的时光，他抓住，藏入回忆；眼下的时光，他利用；未来的时光，他预见:所有这些组成他绵长的人生。 但是对于忘记过去、忽略现在、恐惧未来的人来说，生命是短暂的，焦灼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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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一块变质发霉的苹果派，关上impala车门时Dean Winchester这样想着。

家是出租公寓里的小套间，逼仄的空间拥挤着他和Sam的五年。如同一个太过窄小的容器，饼干模具一般把生命压制出枯竭干瘪的形状。周边环境也并不好，Dean每次锁车都会确认好几遍，他不想让这台黑铁尤物受到任何伤害。

厚重的楼门在他的拉动下不情愿地转开，闸轴咬合出昏沉嘶哑的声响。人生苦短，Dean希望自己拼一点，再拼一点。他并不是个工作狂，事实上终日联系臭脸客户和奉承应酬绝不会是任何人的职业梦想---但如果额外的两小时加班时间意味着更多的进账，那何乐而不为呢。Sam在学业上的进阶远超过他薪金的涨值，这让他为自己"哥哥"的角色感到有点儿羞愧。今年九月，Sam就要去读硕士了，而如果没能成功竞争到那一笔万人虎视眈眈的奖学金，原本空虚的银行账户就会背上更沉重的负担。他们可能还得换个更好的地方住，不然这孩子甚至没法把同学带回家里完成小组项目。只是Dean愿意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小时候妈妈烤的小蛋糕和爸爸的足球，甜饼栗子派配一杯油乎乎的速冲汽水---想到这Dean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然后妈妈消失了，再然后爸爸也是。最终余下他们两个，彼此依存着跋涉过后面漫长而短暂的人生。

楼梯口常年堆积各家的垃圾袋，似乎只有对门叫Castiel的租户会定期清理掉那些腐臭的黑色残余，像一个不留情面的天使在扫除人间所有罪恶和秘密。他正这么想着，Castiel就出现了。一座安静庄严的雕塑一样站在楼道的拐角处，仿佛遁出于无形。类似的事发生过好几次，但还是每次都吓到Dean。他们简单地打了个招呼，Cass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Dean向自家门牌走去时一如既往感觉到后背上他安静的目光。这确实有点诡异，不过他人不错，上次自己拖欠房租差点被警察带走时还是他帮忙挽救的局面。

走到房门前，Dean的脑内cpu瞬间被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崽子占满。他抬手，食指第二关节在劣质木板上敲出焦躁的节奏。"Sammy?你在干吗? Sammy?!"

取代应答声的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悉悉索索。Dean皱起眉，手伸进旧夹克的口袋里掏钥匙，一边自然流畅地低声吐一句son of bitch.撞开门后背对门口的是写字台前的Sam，还没有完全在转椅上坐稳，个头高得有些笨拙。电脑被他慌乱地扣上，像一朵突然合拢的花。

"我...呃，不知道你今天提早回来。"Sam的喉咙明显地发干，他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Dean没回答，板着脸径直走到写字桌前。课本乱七八糟地横在台面上，这绝非Sam惯有的风格。他审视的目光掠过夜光凛冽的窗台，落在墙角几张被揉成团的印刷品上。他走过去。

看到纸的内容时，他感到后脑遭受重击似的猛一恍惚。Dean本以为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porn海报，甚至早准备好嘲笑Sam的羞怯不安，就像他从小到大都习惯了的那样。但是那些模糊的图案展开后是一张美国分州地图，上面用各色马克笔标出无规律的彩点。最密集的部分是新奥尔良，沼泽地附近染起一片红色和蓝色的马克点森林。Dean拿着地图的手微微发抖，他挪不开他的眼睛。

"How dare you."他轻声说，语气温柔得像在读一句诗。

这是他这辈子可能最熟识的一张图，彼此熟悉得如同impala的驾驶座，或是Sam头发的颜色。Dean曾把他生命里最好的时间都交给了那张枯黄色的老地图和世界各地奇谲古怪的故事们，他在每一个汽车旅馆里停留，发疯般搜寻所有鬼怪的身影。所有墙纸剥落的壁上都挂过它，所有黑湖或者老宅的秘密都被他收集。有时Dean会被一种奇妙的幻觉击中，好像他可以一辈子开着impala行驶在银河一样颀长的州界公路上，直达宇宙和生命的尽头。

直到他在加油站刷卡时被告知账户冻结，那个时候Dean的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当时世界上还没有落魄的底层销售Dean，而存在着一个坐拥写字楼顶层独立办公室的Mr.Winchester.他有着宽敞的的大落地窗和悠长的带薪假期，弟弟在全州最好的大学拿着A grade。换了任何人，都会如他一样顺理成章地低估命运之力。打开voicemail收到去年发来的裁员邮件，从鳄鱼皮夹里抽出皱皱巴巴的钞票，Dean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这些系列动作完成得流畅熟练，就好像他曾受过专门的意外保护培训。但世界上并没有任何一种培训，能教会人面对如此荒谬而巨大的生命止折。

在与命运无休止的角斗中，已经有一个Winchester落败了，因此绝不能出现第二个。Sam的人生轨迹必须一帆风顺，沿着书本和论文直通金色的锦堂。它将平稳而流利，不与那道黑色的迷乱的暗痕有任何交集。Dean把自己当作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划满了致命的错误演算，可笔的主人仍然没能得到正确结果。他将和他一样面目全非。 Dean转过身看着弟弟，地图还被他攥在手里，因腕部动作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Sam Winchester,你在干什么。"房间死寂得像口棺材，空气变成了令人窒息的油状物。 被责问者早就深知自己此时不该发出一点声息，但以往的经验是否适用于太过出格的特例还并不确定。

他的嘴角扯动了几下，像只饕餮胃口的金鱼吞吃气泡一样把辩解咽进喉咙。Sam从有记忆以来就习惯了服从，他是装在密封罐头里的黄桃，被Dean装在背包里带着四处游走，从不接触空气，极少发射愤怒不满的火花。

"我当年就是因为这玩意儿毁掉了一切。我把什么都搞砸了，然后你现在在这里用写家庭作业的时间找鬼---seriously?!"

Sam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脏兮兮的地毯颜色模糊在他清淡的瞳孔里。

"你只活一次，Sammy.用生命做点有意义的事儿吧，读读书，泡泡妹子，watch some porns. For the sake of this fucking short life."

毕业论文早就成了绘制路线图的draft paper，Sam突然想起。他一点也不后悔，在如此短促如蜉蝣之鸣的一生中，他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后悔上。

"现在把这些东西全都扔掉。听见了吗?去拿它们。好好过你的日子，如果你再让我抓到搞这玩意儿我就会好好管教你一下。"

纸张被Sam机械地抓起，在手心里摩挲出沉默的温度。Sam咀嚼着他哥哥的字眼，那个从童年时就仿佛主宰他的一切的影子周身有种暗淡而温暖的光芒。小的时候Dean把他像个高高瘦瘦的布娃娃一样抱在怀里，柔和的发梢搔在他的耳畔，像是甜蜜的低语。他还记得Dean在踢球时与他无意的身体碰撞，阳光下沁着汗水的手臂和肩膀在接触的一瞬间绷紧，泛起的紧张与满足像番茄汤上丰盛的泡沫。

"就这些了吗?"

就这些了，Sam无声地答道。他们在雨天里分享的水淋淋的冰激凌。偷偷吮吸Dean喝完后的啤酒瓶，玻璃瓶口有他双唇的可口味道。电闪雷鸣的夜晚，窗口旁Dean双臂箍紧的怀抱，不留一丝恐惧不安的空隙。像是睡前故事的结局一样坚实而安稳。就这些了。

"别步我的后尘Sam，你配得上更好的人生。"

Sam已经记不起上一次他们讲笑话是在什么时候了。Bitch和jerk的接语听起来太过遥远，回望起来隔了一万个朦胧的雨天。他感到喉咙发干，也许他需要一些汽车润滑油倒在嗓子里面，因为他是台机器，Dean也是，奔波生计把他们磨损得如同破旧的橡皮，曾经引以为傲的灵魂被擦成屑末，七零八落碎洒一地。一辈子被局限在出租屋里，或者被局限在大学校园和办公桌前，被窒息在这个宏大稀薄的世界里。而Dean告诉他这是更好的生活。

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法再沉默下去，所有以往美好得像肥皂泡一样的日子都在他的嘴边推搡，告诫和恳求他开口。Sam张开嘴，以这个脑残的表情停滞了一秒，等待那些无形的润滑油在喉咙里流下去，然后发声。

"...Dean?"

发色稍浅的男子转过脸，睫毛在白烈的灯光下像蝴蝶翅膀一样脆弱。那双绿眼睛是沉积了世事风尘的地下湖泊，盯着Sam的一瞬让后者错乱恍惚。这曾经是他那个大笑着奔跑的哥哥，他们曾经有过不羁的心脏，有过彼此无间的爱语，如今却在城市边缘的隔间里碌碌着苟且沉沦。像机器像庸人，而不像Winchesters.

你只活一次，Sammy.

干点有意义的事吧。

他开始说。

"Dean，你有没有想过推翻假设?"

"什么假设?"他的兄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的这些假设，所有关于幸福生活的定义，一切努力和心无旁骛的前提。"他看着Dean的眼睛。"做一个律师对我没那么重要，Dean，对你也是一样。我真正想要的是-----"

"是让我曾经输到血本无归的事情!收起你的这些胡话!!"

Sam在大分贝的命令式口吻中几乎服从，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瑟缩。但他强迫自己说下去。

"Dean...我们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绝不是安稳，绝不是在命运的目光前任其凌迟，绝不是放由无辜的生命被魔鬼夺去而自己甚至没有看一眼的欲望和好奇。深藏的罪恶灵魂需要我们挖掘和毁灭，为此我们可以付出平庸安定的生活来交换。"

"别这么说。"Dean Winchester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以前曾窥见过的所有超自然现象在他眼前跳起邪恶的舞蹈。围猎它们的日子，是他最脆弱、最不解、最疯狂，却也是最肆意、最光辉、最美好的时光。

"你需要过上宁静的生活。" 

"只有地狱的烈火被浇灭的一刻我才能得到宁静，Dean!"

他的兄长答以沉默。

"我怕那些东西终有一日侵蚀到我爱的人。所以我必须主动出击，而不是在惴惴不安中度日。"Sam听见群雨撞在窗玻璃上的声音，纷乱慌张。但他并不知道这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他还听见自己血管的轻轻迸击，如秒针一般朝着不可知的结局边计数边狂奔。

昏暗模糊地，他听见Dean的喘息声，比雨声稍重。"让我去，Sammy. 你的人生不能就这么抛出去了。"

"我们的生命不是因为短暂而荒芜，"Sam轻声说，"而是因为荒芜而短暂。"

肩住黑暗的闸门，放众人到光明的地方去。

沉默无语。

"我想和你一起上路。"他在心里恳求道，Dean. Dean. Dean Dean Dean Dean Dean DEAN......

"太危险了。"被反复念出的人终于表态，一个同时蕴含希望与无尽绝望的态度。

Sam屏住呼吸等待。

"但是我---该死，你是对的，Sammy---我不能阻止你。..." 

他的睫毛在剧烈地颤动。

"...我将做你的监护人。"Dean的目光在最后一闪过后坚定得无以复加无可辩驳。"龙。女巫。幽灵。"

Sam微微瞪大眼睛，几近窒息。

"魔鬼。狼人。猎枪。盐。"

Dean慢慢地说完，然后看着他的兄弟脸上化开一个惨痛而胜利的微笑。

"你想从哪里开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