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ky甜饼娘

【脑中有梗千万个 正经下笔写不出】

一只奇怪的甜饼星生物
驻扎在欧美圈荒无人烟的边缘地带
只会写文QAQ产出很慢很慢很慢
挖坑力Max+,填坑力为零

冷逆西皮专业户
安利狂魔
全球关爱法鲨协会成员
帝都学生党

最近入了GF, Rick and Morty, Inside No.9
还开始沉迷大老师和白老师
以及烂喵和有缸!!

HP/漫威/x汉子/LOTR/MF/SPN/TBBT/THG/
三体/阿森一家/DH/NAM/SW

珍妮/一美/二鲨/小李子/大佩/开花/涵涵
建军/休叔/糖豆森/Chris Pratt
海姨/石头/汤包/大表姐/屈臣氏

EC/狼队/盾铁盾/寡鹰/寡all/银红/贾奥
DS/Destiel/(D-all?)/自由意志组/
德哈/犬狼/罗赫/斯莉/鹿犬/伏贝/GG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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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ny友情向/Nelsa/HE
鲨美/J2/佩花/Double Ch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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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原创/短篇】

写作选修课的期末作业,扔上来存个档。

夜已深,大多数听众已经困了。在火苗撕扯木柴的噼啪声中,我们迎来最后一个故事。讲述者的皮肤黑如鸦羽,双目像遥远东方的玉石那样泛着水润的光。像之前所有人一样,他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用死无凭证的语言证明自己是个货船劳工。坐在他左边的男人一直在不停地插话,手里的啤酒罐每当车轮压过铁轨时都如在大海上般颠簸倾斜。“听他讲,兄弟。”唯一戴眼镜的男人说,“在你讲的时候我们可都保持了安静。”“那是因为我不是个黑鬼,而且我故事里的姑娘比你扯的那些玄乎玩意儿要火辣得多。”第一个故事的叙述者回敬道,几滴啤酒从罐沿滴向车厢休息室的脏地毯。

眼镜下的鼻梁皱紧了;但讲述者本人对此无礼却并无反应。与此前所有人不同,他没有清嗓子,而是直接开始了。

“三十岁那年,我死了。”

他早有准备地沉默。听众开始骚动。我旁边穿皮袄的男人露出惊恐的神色,但其余人大多只是困惑。在沉默中,惊恐和困惑都最终褪去,于是他在平息后继续。

“我死的很平静,没有一点痛苦。在那里,他们给你打一种针,从针管到血管里流动的是古老巫术酿成的药水。我此前是没有听说过这种死法的,我也是在去到那里之后才明白的。”

究竟怎样去到那里,我到现在也说不清。我所做工的船,从马耳湾出发,历由白港,而开向福斯特岛。我的工作是整理货舱里的活鱼,甲板下闷热腥臭,每隔一会儿我就要上到瞭望台去和值班员聊天。我得知他观察到天空中暗流汹涌,星星排列成从未见过的天象。那一夜的天空像是海洋,天地像是被颠倒了过来,我们在倒挂着行船。

当晚,风暴应声而来。马尔克斯号在狂风中支离破碎,我落海,如水中浮木般无知无觉。再次醒来时我在滴水无光的洞穴深处,伸出手来是一把不具形状的冰凉。负责看管我的人四肢有力,常把我轻易从一个角落拖拽到另一个尽头。他们没有蒙我的眼,因为在那不知持续几个夜晚的跋涉中,一切都是漆黑的,只有水滴声似乎有着微渺的光亮。从我们频繁的转向来看,那穴道复杂如迷宫,以它的精美宏大屏蔽去外界的时日和阳光。

而后终于有一日,我被人捂着双眼牵进天光。天光和我的双眼彼此适应后,我用目光掠夺眼前这座城的姿色。它高大健硕如一头土黄色的雄狮,沙岩塔垒,泥石街道,膏土楼台。商铺林立,人群熙攘,走街串巷之声盈于耳畔;田间苗木肥壮生长,孩童嬉戏玩耍,阳光刺眼如万刃刀锋般普照。忙碌之下,却是无边的宁静。带领我来到这里的男人就像他们的家乡一样强壮,操着并不太重的口音,用英语为我导游。

我看见妙龄少女,头顶陶罐,长发披垂,美如天光;看见盛年男子,身着白袍,面露野心,行色却从容;看见耄耋老者,胡须飘飘,皮肉沓垂,双眼却无浊。包括我的那位引者在内,人人面容各自不同,却又一片融融和睦;他们眉眼间近若无色的平淡,仿佛安然未变,已度千年。我心中恍若神启轰响:这便是历史上的绝美之邦,这便是乌托匹亚。

在引者的安排下,我在城中暂住,每日寻访各处胜景,总啧啧称奇。我从未见过人们彼此有什么矛盾,或是别处常见的什么奸恶之人。我最爱去的一家售卖陶土器物的商店,店主闲来就制作小玩意,免费递给来往的孩子,却又不为招揽生意。事实上,他几乎无时无刻总是闲的,越是无用的新奇物件,就越是讨得他的欢心,无论其背后需要多少时间的精工细作。但物件们又难持久得宠,就好像它们的主人在琐碎欢乐下铺陈了广袤深沉的悲哀底色。问他为什么,他照例带着和蔼无争的笑容回答:“反正无论怎样,早晚都要走到尽头。”这句话我回去后想了很久,从中咂摸出一点儿对生命的达观来,便更加佩服喜爱此处了。

其他的居民我也常有接触,感觉与第一印象十分接近:看上去各是鲜明区分的个体,向深处了解却只觉得似曾相识。负责控制水闸的年轻人,操作熟练,对自己的工作细则也了如指掌,怎么看也不像是刚刚入职的学徒;谈起远日朝暮的升落,那些令我叹为观止的夜月霞光,他却流露出懈怠的神色。并没有青年人旺盛的火焰在周身燃烧。他会发愿说希望永不泄洪,我听得心潮澎湃,为他那种心怀百世苍生而非只盯着眼前自己短小任期的宏大情怀,他却表情淡然,甚至惶恐疲惫。我既感慨于他们的胸襟,又奇怪他们的表现,却难以寻求答案,只转化为对此神秘之地的更深热爱。

我也养成了和他们一样缓慢的生活姿态,踱着步在田垄上,漫无目的地四望。我看见以前总是看见的一个孩子,风筝的线在空中长长地悠。我定睛去看,却发现风筝是古老中国的最陈旧样式,我只有在曾经在码头买下的一本聊以消遣的猎奇书籍中才见过,没想到却在这么一个孩子手中重逢。他亚麻色的蓬发随着步子一颠一颠,好似对一切意义浑然不觉。我内心打定主意,等风筝落地后就过去问个明白,问他怎么会有这等东西在手头。时间像无声的水一样流去,马耳湾此时应回荡着以教皇之名敲响的钟声,货船匆忙地来了又去,海鸥争食星星点点的鱼。而我站在田垄上,看着那个孩子跑跑跳跳,放着一千五百年前出生的纸鸟。时间的错乱感袭击了我,我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这时,风熄了,风筝向地上不慌不忙地落去,孩子俯身小跑着追逐。我正要上前,却感到胳臂被人握住,回身看见引者,他脸上很难得地没有笑容。“那个风筝太古老了,却被一个孩子握在手里,生命果然一律平等,从未有高下之分。”我很欣喜地向他讲述自己的领悟。引者看了我一眼,眉弯又浮上笑容。

“这个孩子做过的风筝很多,却独爱这一个。一千五百年来,从未改换过。”

    

我心中的乌托匹亚,原来曾是一座草药之林。先人们研磨草叶,制成汤汁,有的可以消炎解毒,有的使人容光焕发,有的说是包治百病,到最后,竟有一种药可以使人的肉体永远不灭。无数人试用了这种药水,然后就在琐事中淡忘了它,而直到几年后才终于见效。他们未曾变老,未曾尝受病痛,未曾因各种原因死去。他们的身体似乎停滞在了烧红的铁针裹着凉丝丝的树叶刺进皮肤的一刻,从此再也不会朝死亡迈进了。人类史,抑或说生物史上这场伟大的进军,于此永远停下了脚步。一开始,人们惊奇却也担忧,怕自己会年轻几年,然后突然暴毙;接下来,这种魔法用一百年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先人们渐渐开始适应这种新的生活,他们建立的第一条法律就规定了从此没有孩子可以出生,“直到永生之年结束的那一天”。后半句很快就被删掉了,最后的怀疑也被时间打消,无边无际的漫漫白昼开始了。

人们各司其职。他们所从事的工作,所度过的生活,所拥有的家人和朋友,都和此前相同,并将永远相同。自然,有人尝试过更换伴侣,也有人想调换工作,但最终一切都平静下来,因为换的方式是有尽的,而余生无涯。唯一真正的“变动”可能就是奸邪的人与事都消失殆尽了,漫长的时间之河里,作恶没有存在的必要,唯有无聊、枯燥、无利的良善,能拖着脚步绵延至今。这就是乌托匹亚的来历,我的永世之邦。

我问引者世上的乌托匹亚人永生者是否都还在乌托匹亚,他点点头。我求引者为我注入那曼妙的青春之泉,他很快就同意了。我的瞳孔轰然张大,第一滴药液、每一滴药液奔涌过我的全身,在我的每一个毛孔里沸腾,鲜血翻卷成浪,呼啸狂奔。

我陷入无休止的昏睡,可是当我下一次睁开眼时,永生的力量已经萌发于身。我是一台不停的机器,我是一只不落地的鸟,我是一只碾不死的虫。我奔跑,我尖啸,我感叹于世界的斑斓和精彩,以凡人平生之力竟不能窥其一斑。小城已无法满足我,我即刻要向莫名的远方进发。引者送我过了洞穴,我在黑暗中仿佛能听见双耳鸣响的美妙回音。到达黑暗尽头后,我按照指令向一个小水洼中跃去,奋力下潜,再探出头来已是在暮霭暗沉的海平面上。

我挣扎,再次以货船劳工的身份攀上来往的船,做着工四处漂流。凡目力所及之处,尽是家乡。我的两只脚轧过覆满冰霜的大地,我的步子跨过横穿天际的河流,我在及人高的野草间夜宿,我追逐过晨露、旭日与晚风。秋收接着秋收,极昼接着极昼,冬天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高楼开始耸起,公路开始铺开,货船腐朽的木板换成冷漠的钢;有的地方屠戮,有的地方解放,不同的人登上王座又在王座上死去,连王座本身也成了供灰尘吞噬的碑。我却还是我。我曾与家人见面,但他们赶不上我的步伐,而是被生命时间的巨涌裹挟着流走;我曾爱过褐色眼睛的女孩,她的裙摆在晴天的风里轻轻地飞,不过像飞蛾扑闪了三下翅膀,白发却已经生长在她的头顶,皱纹割上她的面庞。历史的长河仍涛声滚滚,我却成了那个站在岸边的人。我参加过无数次葬礼,那注定与我无关的仪式,我以为悲痛会持久,想念亦然。实际上,没有什么能长过时间。我仍然记得那些事情,只是它们日渐光滑的圆角不再能翻起我的感情。

海角和天涯都是我的了,世界上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足以细细探索,结局却只是宇宙沦为了一箱浅陋的财宝。偶尔翻阅过去,容易自满,却很难感动。到最后连自满都没有了,只剩下无聊,没有尽头、无法填满,将我压缩在广大的人世间,动弹不得。所有有趣的东西都最终逝去了,留下空空如也的泛白。没有哪一门教义能拯救我,因为我既是魔鬼,也是众神。

无聊之中,我又想起陶器店主的话,原来他说的尽头不是生命,而是灵魂。年轻人将为水闸一直操心下去,直到世界上再也没有河水的一天;而那个孩子永远不能长大,苍老的天空上来来回回划着沉默的纸鸢。余下的无尽时光中,我将一点点拖着步子蹭向万籁俱寂、天地无光的一刻。那些如夏季的飞蚊、秋天的麦子一样一茬茬生着死着的人们,那些比世界更早死去的人们,想象出了人死后的图景:一个个曾活过的人做着生前所做的事,年龄停驻在离去之时,安乐永久。我尽了全力,却找不出它和乌托匹亚的一丝区别。生命是不能永远延续的,只有死亡可以;当我永生的一刻,我也就静悄悄地死了。我心中的乌托匹亚,原来竟是死亡之邦。

引者说所有的乌托匹亚人都最终在乌托匹亚生活抑或腐烂,而我也决定返回了。途中,我在笔记本上写下凌乱的短句:精神可以永生。但不是以个人肉体的方式……尸体被推入焚烧炉的一刻,思想却纷纷逸出,打着旋儿飞向珍珠白色的天空。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却再没有什么能动它们一毫;直到新的鱼从新的海洋里爬出,它们鱼贯而出,如天使向猿猴身上降临,就像一切还没开始时那样。这是永生。而我们做到的只是死亡罢了。

可是我却没能回去,我在无数个不同的大洋落水,却没能再落入那片混沌的漆黑。我被乌托匹亚遗留在这个有着平凡生死的世界,孤独度过五百年。我大多数时候还是乘船,尽管劳工的行当不再如初红火,但偶尔也会坐上火车,像现在这一列似的。先生们……谢谢你们让我加入到这个互相讲故事的小节目里,我想下一站也很快就要到了吧?

 

雾气化开了,夜空如被洗净的眼眸。啤酒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滚着,皮袄裹紧,眼镜在鼻梁上推了又推,还是不住地滑。讲述者游离地扫视着我们,他和讲故事前的自己并没有什么两样,却又让人感觉像是一种无可名状的东西,一个就在舌尖上却想不起的词。我们这些将要下车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交换什么表情。最后,人渐渐散了,车厢里充斥着“再见,先生们”“明天餐车见”和“下车前可以再打一次牌”。我站起身,面对着车厢窗外的夜空点起一根烟,回想起那些曾离开过我的人们。

 -FIN-

注:

可以明显地看出,这篇小说受了博尔赫斯《永生》很大的影响,以至于连题目都起成了镜像。主题方面,又是来源于我在读苏东坡与史铁生时关于生与死的一些杂想。关于风筝,世界上最古老的款式应该是在距今两千多年前的春秋,可依此梳理时间线。

另外,文中“乌托匹亚”是英文utopia的音译,之所以没有采用“乌托邦”的译法,是因为它听起来太东方了,不太符合小说的背景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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